台北電影節

時間：2014/07/12（六）21:00
地點：光點華山一廳
主持人：策展人郭敏容
出席：導演Mikhail Red、製片Pamela L. Reyes
文字：陳虹伶 / 攝影：楊仕丞

今年台北電影節唯一放映菲律賓電影《錄像目擊者》，由年輕導演Mikhail Red以極低預算拍攝完成，講述盜錄電影男子意外錄下街頭暴力，而深陷被逮捕危機與良心譴責的兩難。映後導演攜手製片來到現場，除暢談年輕創作者眼中多變的馬尼拉，更大方分享獨立製片遇到的危機和阻礙。

Q：請問導演為何選用V8，這個有點過時的錄像器材做為影片的起頭？
Mikhail Red：基本上當我寫完劇本後，我就參加菲律賓獨立影像節的「創作心血」單元，那既然是「創作心血」，我認為意義就是說，我可以發展出一些新的想法，於是我決定在媒材上做新導演的嘗試。其實在電影裡我們用了八、九種的影像素材，包括從以前的錄影帶、DV帶，到iPhone，甚至是網路的攝影鏡頭，我是想把這些過時的、已經被淘汰的影像，和最新的影像全部混合做個處理。

那也不只單純表現說，我要混合媒材，而是我也認為說，混合媒材能夠忠實表達這個故事和劇情，因為這個故事在講說，人與人之間缺乏同理心，或是有時候有種偷窺的感覺，我們在窺探別人的生活，以及現代人跟影像的關係等等，我覺得用複合媒材能夠表達出這個影像的故事。

Q：很好奇電影中發生暴力事件時，為何旁觀的人都不會出手，要等到影像記錄下來後，才能找到當時在那邊能防止悲劇發生的人。請問導演對於「影像的力量」有何看法？
Mikhail Red：這個本身還蠻反映馬尼拉現在的真實，很多人都是比較旁觀的角色，尤其是年輕人，可能對很多事情都處於麻木狀態，剛剛講到社群媒體的確是個因素。其實這個片子的源頭，實際上發生在網路上，真的有發生過瘋傳這段影片的事，也的確有一群人在欺負一個人，且在當下旁觀的人都只是在旁拍攝，覺得很有趣，也沒有人去做什麼，直到這個影片開始在網路上廣為流傳後，大家才有辦法像電影這樣，開始找到當初兇手是誰，所以這有點像是社群媒體的兩面刃，一方面大家因為那樣子，變得在當下沒辦法做出什麼反應，好像有點冷血的感覺，可是這個影片又幫助警方最後能找出犯人。

Q：這是導演的第一部長片，請問在菲律賓像這樣在巷子內的獨立製片，是否還蠻盛行的？另外在這部影片製作過程中，有無碰到什麼困難？
Pamela L. Reyes：在菲律賓馬尼拉的現狀就是說，獨立電影要和大鯨魚好萊塢片抗衡，其實也是非常困難的，在當地也不能說大家都去看獨立影片，因為在菲律賓不太有專門播放藝術電影的戲院。至於談到製作面上，的確遇到很多困難和問題，事實上因為資金的問題，這部片是拍到一半還得要中斷拍攝、繼續找錢，然後再回來拍。尤其在導演還很年輕的狀況下，也沒有辦法很順利找到錢，不過我們還是把電影完成了，且接下來導演還會有第二部電影會繼續製作。這部片雖只在國內少數藝術電影院放映，不過很有幸地能在國際影展接觸到更多的觀眾。

Q：在電影裡夜晚鏡頭使用綠色基調拍攝，請問導演用意為何？
Mikhail Red：基本上我們對於這部片的想法是，想要呈現一個真實的樣貌。馬尼拉本身在外表上是一個非常現代化、進步的城市，可是在底層卻還是很原始，很多這種暴力事件發生，我們想要把這個東西也延伸在其他的部分，例如說電影這個媒材也是在往前邁進的，可是另外一方面卻有盜版發生，就像主角本身也是一樣，這個世界一直在往前走，可是他卻好像活在過去，沒有辦法得到突破。

其實在菲律賓獨立導演的現狀是，大家比較想走新寫實風潮，就什麼東西都看起來比較寫實、自然，但是我們在做這部片時，我們想走不一樣的道路，我們希望在影像上呈現現代的風貌，從比較風格化的質感上去操作。

Q：關於結局，「主角最後要把錄影機賣掉才能繼續生活下去」，身為影像工作者，導演是否在傳達對影像的無力感和不信任影像？
Mikhail Red：這個設定比較是象徵層次的，舊攝影機是主角和過去的連結，等於說他在整個過程中，終於能放下過去往前走，所以他決定不要再做這個盜錄的生意，決定要往下走，這比較像是在說，他揮別過去、繼續往下走的感覺。

Q：最後主角把攝影機賣掉，卻留一個影帶在裡面，請問內容物是女兒的影像嗎？
Mikhail Red：在電影中可看出這個主角有點獨身的感覺，而且跟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聯結，所以他一直無法忘懷過去。至於他留給老闆的影帶是什麼，是有很多種可能的，可能是他當初錄下的街頭事件，也有可能是大家最後在戲院看到的，當初他女兒發生的事件，這整個東西有點像說，他沒有辦法忘懷這樣的過去，所以主要是說，他把這個東西拋在後面，他決定要繼續往下走。

Q：從電影延伸，導演對於「過度保護著作權可能助長財團或大企業這些權力結構」，看法為何？
Mikhail Red：基本上講到盜版這個問題，在菲律賓的現實就是說，因為主流的電影院都只放好萊塢大片，所以想要看到國際上一些藝術影片，還是得靠盜版DVD。在電影裡我們是比較保持中立的，就是說關於盜版的問題，跟網路影片一樣，有點像兩面刃的感覺，它可能是好，可能是壞，我們是盡量保持中立，在這個影片裡比較把它當作是講故事的工具，顯示主角有這個職業跟過程。

Q：這部電影涉及很多電影和影像的使用，包括菲律賓電影黃金時代，當時的攝影師淪落為盜錄者，還有從V8的使用到現在的iPhone，直接上傳到YouTube這樣子。本片和電影跟電影媒材很相關，導演對於電影的未來有什麼看法？
Mikhail Red：基本上我很有幸在這樣的時刻裡誕生，目前在菲律賓年輕人的創作力是非常旺盛的，因為新媒材的關係，非常多人做了新的作品。至於我為何要放入新舊元素，一方面因為我父親在菲律賓是蠻有名的導演Raymond Red，我從小耳濡目染，也了解菲律賓黃金時代有這麼多好作品、經典片，另外也很感謝他們像是前輩，幫我們鋪好一些路，所以我才想在電影裡面，對新舊做個鋪陳。

最後我想補充一點，這個電影拍完後，實際上最後演出戲院這段，後來被人家放到網路上，居然也被瘋傳了，有些人就以為那是真的，也有人開始討論，到底是不是我們社會變成這樣子，大家在討論很多的細節。這讓我想到有個還蠻好玩的例子是，王爾德曾經說過，「是藝術模仿人生，還是人生模仿電影？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