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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直不了的男孩》  

文|李孟灝

arrow28.gif  《直不了的男孩Bad Hair》簡介、場次資訊

在一個保守壓迫的社會中,不符合主流價值期待的小男孩,面對親情與自我的天平,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?《直不了的男孩》陳述的議題或許並不稀奇,但導演採取寫實的拍攝手法,以小男孩朱尼爾的視角出發,在大螢幕上呈現出委內瑞拉的社經背景及潛在問題,使它在眾多酷兒電影中,能不流於俗。

 《直不了的男孩》取景於委內瑞拉首都卡拉卡斯,對於較少接觸中南美洲電影的台灣觀眾來說,這裡的城市風景絕對令人感到新奇。龍蛇混雜的集合公寓、擁擠的公車、汽車喇叭不斷的壅塞道路……導演大量運用卡拉卡斯都會區的日常片段,作為銜接不同場景的橋樑,營造出煩躁、壓抑的氛圍,令觀眾立刻感受委內瑞拉社會無形的壓迫感。

主角朱尼爾的溫柔及直率,則和令人喘不過氣的背景形成強烈對比。和一般男孩不同,這位捲髮男孩心思細膩、觀察力敏銳,對籃球沒有熱情,卻喜歡唱歌跳舞,天天和唯一的女孩玩伴一起作著選美夢。從影片一開始,觀眾便可以感受到朱尼爾對「美學」的執著,他躺在浴缸中試圖享受泡澡,講究餐桌上恰如其分的擺盤,期盼吃到朝思暮想的炸香蕉,與母親共度愉悅的早餐時光。他最大的目標是成為一位「有一頭美麗直髮的歌星」,片中出現好幾次他在浴室鏡前與捲髮纏鬥的場景,滑稽的動作中流露出孩童特有的執著,為主題嚴肅的電影創造了不少笑聲。

 《直不了的男孩》

朱尼爾的獨特得到了奶奶的理解與支持,但卻被他深愛的母親視為「異常」,在無法成功將之「矯正」的情況下,母子關係進入惡性循環,衝突的張力欲趨緊繃。造成兩人針鋒相對的原因,是恆存於親子之間的溝通問題,也是委內瑞拉男孩當軍人、女孩去選美[1]的刻板印象;除此之外,失業的母親長久於社會底層打拼,在喪失最低工資、沒有社會福利的條件下獨立撫養兩個幼子,唯有使自己「強悍」起來,才能存活下去,因此朱尼爾女性化的特質便如芒刺在背,使她難以忍受。 

透過朱尼爾的故事,在不到兩個小時的影片中,觀眾能充分感受到委內瑞拉潛在的衝突因子。中譯片名《直不了的男孩》多少令人聯想到「直男」與「同志」的對比,在天主教信仰為主的中南美洲,LGBT族群一直飽受社會主流價值歧視,委內瑞拉的天主教徒比例高達95%以上,電影中數次出現電視新聞片段,報導狂熱天主教信眾的激進舉動;攝影鏡頭也曾帶過街上被巨型耶穌塗鴉佔據的一面牆,顯示出宗教信仰力量的絕對強勢。

導演也充分運用劇情支線,指出嚴重的社會問題──電影中的小女孩害怕被強姦的恐懼、朱尼爾殉職的軍人父親、母親最後不得已出賣身體換取復職……都是委內瑞拉社會潛在的導火線。事實上,在電影上映後的隔年(2014)一月,委內瑞拉便因為犯罪猖獗、政府腐敗、經濟蕭條、物價飆高等問題,爆發一系列持續至今的抗爭,令人不勝唏噓。

《直不了的男孩》

 成人世界中的價值與鬥爭、社會中各種形式的暴力,在一個溫柔小男孩的眼光下,顯得更令人難以理解。在不堪的環境下,如何找到自己心中的那把尺,是這部電影的重要著墨點之一,片中暗示朱尼爾對雜貨攤男孩的傾慕,但並未明確指出他的性向,而將重點擺在他心中未明的混沌。每當他展現真實的一面時,母親臉上毫不掩飾的厭惡便如利箭般使他受傷,使他不自覺陷入自我否定及矛盾,當母親在電影的尾聲發出最後通牒,朱尼爾第一次面對比捲髮更難克服的考驗,做出了艱困的抉擇。

 無論是外在的容貌、內心的想法,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對於自己心中所認定的完美,朱尼爾天真的擇善固執令人印象深刻。當片尾曲響起,我仍無法確定這部電影究竟是在歌頌與眾不同的勇氣,還是在哀悼世界上無數個被主流的洪水扼殺的自我,只知道除了追求美的抗爭之外,這也是一個尋找愛、關懷與認同的故事。帶著些許惆悵走出影廳,腦中又浮現朱尼爾與奶奶快樂唱歌共舞的畫面,與迴盪在耳邊的那首《我的檸檬樹》Mi Limon Mi Limonero,在心中徘徊良久不去。

《直不了的男孩》  

 


[1] 委內瑞拉以選美文化聞明,曾出過得到了六屆冠軍的環球小姐、五屆冠軍的世界小姐、五屆冠軍的國際小姐及一屆冠軍的地球小姐,甚至還有專門的選美學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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