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:2014/07/13(日)19:30
地點:中山堂中正廳
出席:導演 陳果 / 演員 任達華
主持人:台北電影節策展人郭敏容
紀錄:李孟灝 / 攝影:Mondo、Gelee

《那夜凌晨,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》是香港著名獨立電影導演陳果暌違十年後拍攝的首部劇情長片,改編自香港同名網路小說,將類型片的懸疑驚悚與充滿政治隱喻的情節合而為一,在香港票房創造佳績,也被選為2014台北電影節的閉幕片。在首場放映後,導演陳果、演員任達華來到現場,兩人幽默、親民的個性,讓整場QA座談笑聲、掌聲不斷。

陳果:大家是不是都看不懂啊?(笑)但是不用擔心,有些東西不解釋是對的,這樣才會讓你們對第二集有期待!因為網路小說很長,有兩集。

任達華:拍完後我也看了好幾遍了,但每次再看感覺都不一樣。就像過了隧道一樣,去到了一個新的地方。

主持人:想請問導演,拍出第二集後,是不是還會再回台北電影節放映?
陳果:這個......應該沒有問題,我先答應你,但答應你可以不用負責任吧?(笑)

Q:請問陳導演,覺得電影是什麼?
陳果:好深的問題!電影就是一個夢。夢有時候是一個濃縮,濃縮了人生,如果一個人一生有八十歲,電影可以在一個半小時之內講完,電影就是這麼一個奇特的產物,我只能解釋到這裡了。

Q:香港的人口很多,這部電影如何能拍到完全沒有人的場景?
任達華:香港人真的很多,和台北一樣。但是第一,我們拍戲拍晚班;第二,我們可以等平常沒有人的時候拍。沒可能嗎?(笑)沒可能也有可能!只要堅持!我們每天拍十八到二十個小時,才把這個電影拍完,大家都回家洗個澡又過來拍戲,雖然很辛苦,但把不可能的戲變成了可能。所以那些場景是真的沒有人的。

陳果:(電影看起來)感覺好像沒什麼,但其實很貴!加上一些特效啦、在現場等人啦,其實幫我們製作的公司都是虧本的。

Q:電影中除了反核議題之外,最後也帶到每個人回憶過去美好時光。想問導演是否想藉此表達對香港過去的美好回憶?
陳果:這個問題很簡單,有些事情發生在家鄉時,我們都想逃離,但從人性的角度來看,逃離不是那麼容易。當你要走的時候,一定會有回憶的過程,有很多情感在裡面。你們應該聽說過最近幾年媒體報導的香港青年移民潮吧,其實現在香港的狀態跟台北有點像,但大家不知道為何還是喜歡移民來台灣。最後一段那三個人的反思,其實我是在開始拍後才比較有感覺。電影的逃跑通常是商業處理,但大家逃了,就真的可以免疫、升天了嗎?從個人情感角度來衡量,應該不是那麼容易的。連最後看親人一眼都沒有時間,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?我一邊拍,邊感覺到這是最重要的東西,所以才把感情抓回來。最後,當整個旺角的top shot不斷往後延伸時,我可以選擇簡單地出一個”To Be Continued”,但我想把我的感情告訴大家──那就是對這個城市的不捨。

任達華:我覺得什麼都不重要,無論今天有一百萬、一千萬,還是家人、朋友最重要。戲中最後一段,大家想回到大埔尋找家人的感情,這才是在電影中是最重要的。紐約、倫敦或許有很多錢,但要是沒有家人陪伴,就什麼都不是。電影這個夢非常重要,它就像個圖書館,能把過去每個年代的畫面儲存下來,就像我們從許多畫、圖片中找到以前的故事,這部電影可以給以後的朋友看看,2013的香港是什麼現象。沒有電影,我們就沒有歷史,一切就過去了。

Q:最近幾年香港的政治、環境環境變遷,我想請問,在這部電影中「紅色」或「紅VAN」有沒有其他意義?
陳果:紅色是偶然、是巧合,這部電影是源自於2012一個很賣的網路小說,名字就是《那夜凌晨,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》這十七個字的片名。這和我的意識形態無關,不要又把我政治化了!(笑)

Q:這部電影可以當作一個午夜電影(Midnight Movie)的類型片來看,午夜電影在八O年代反應人的挫折,片尾下紅雨的那場戲,也讓我想到《心靈角落》的蛙雨。我想請問,十年沒拍片之後,現在拍了一部午夜電影,導演有沒有特別想表達的?
陳果:其實我十年都沒離開過這個圈子,只是沒有太快去追求商業上的東西,因此大家封我為「香港獨立之王」,但這個名號我不想再背下去了。十年才拍,真的很慘烈。這十年間,其實我也拍了很多短片、甚至紀錄片,現在我覺得是時候回到電影產業,繼續走我的夢了。至於電影中紅色的東西,是電影人一定要強調的,如果沒有強調,就走錯方向了,人家(小說)給了紅色這麼一個亮麗的名字,作為創作者,我就一定要用到底,所以才儘量放在電影中。

主持人:聽說這部電影導演堅持不合拍,一定只用香港的資金,是和題材有關係嗎?
陳果:其實不是堅持,是不能。因為這個片是按照小說來走,裡面科幻的東西,我真的不知道在國內會變成什麼狀態。他們不會理解劇本到底在搞什麼?為什麼出了隧道後,什麼人都消失了?他們是沒有想像空間的(眾人笑)!要怎麼和他們解釋?難道要讓他們來學習什麼是科幻?我們是為了避免麻煩,才這樣決定。

Q:導演第一次看到小說時,為何會被觸動、想拍成電影?
陳果:其實我第一次看小說時,是被別人詢問能不能拍成電影。從專業角度來看,我說能拍,它是一個非常類型的驚恐電影,這是絕對能拍的。

Q:華哥最初接到腳本時,有看過這本小說嗎?是用什麼心態去揣摩這個角色?
任達華:其實我從來沒看過小說(陳果:我有給他呀!)。對,他有給我,但我從來沒有看,我怕我看了之後會被框框給框住,沒有發揮空間。我只看了角色的背景,去找資料,把這個人物演出來,但從來沒有看過小說,因此在戲中是很自由的。其實我一直很少看劇本,因為我相信導演,導演說OKOK,導演說不行,就重演。拍戲最重要的是導演,我們是在拍導演的作品,不是拍演員的作品。

陳果:我補充一下,其實原著小說中的人物是很模糊的。為什麼受年輕人歡迎呢?因為它沒有任何背景,只是發生了狀況,然後開始解釋,每個人物都沒有描寫,是我們在寫劇本時,才重新塑造每一個人物,讓人物帶著故事走。

任達華:用台灣的一個詞來講好了,我刻意在這個角色中演出「龜毛」的感覺。

Q:請問女主角Yuki的男朋友,是飾演《細路祥》的那位男孩嗎?
陳果:唉呀!給你認出來了!沒錯,最後一段的那個男孩,就是我十幾年前拍的《細路祥》中飾演細路祥的演員,你的眼睛厲害!(全場鼓掌)

Q:我覺得這部電影很像陳果導演的第一部片《大鬧廣昌隆》,素材很商業,但被拍得很另類。不知道導演在十年間,是刻意等待這樣的機緣嗎?陳果:不用等,我們都是順其自然。導演的功能有三種,第一種是你叫他拍什麼、他就拍什麼;第二種是你叫他拍什麼,他可以「配合」你去拍什麼;但我是屬於第三種,我要把人家的東西變成我自己的,這是最麻煩的,所以千萬不要接近!(笑)

Q:想請問任達華,在你拍完《鬼夜》、當過導演之後,再回來當演員,在劇組內的心態有什麼不一樣?
任達華:演員不是拍完戲就走,我們其實在背後花了很多心思在想角色背後的故事。但導演要兼顧很多不同東西,比演員辛苦更多。當完導演後回來當演員,會更清楚在戲中該從什麼角度去演。拍完《鬼夜》之後,我發現我演戲進步很多,可以在角色中找到不同角度,因為演員在演戲時,導演站在那裡,可以從很多不同角度觀察。

陳果:我再補充一下,這次我們的集體演出很有難度,因為我們有四個機器去拍,我自己掌一部機器,所以沒有時間接觸他們。在拍的時候,我會和他們說:「你們自己來吧!自己照顧自己。」很多鏡頭,我是拍完後才去剪的。演員本身要了解角色,又因為沒有誰是主角,所以每個人都要有精彩演出、也都要配合旁人。這方面華哥真的貢獻良多,因為我們有很多年輕演員(笑)。

任達華:真的很多年輕人!有時長時間拍戲很辛苦,會有人睡覺,我就馬上罵:「睡什麼覺,起來!我們在拍戲,你在睡什麼覺!」後來他們都不敢睡覺,很累了還假裝不累。我覺得拍每一個電影都要有這種精神。

Q:如果香港的政治關係和大陸有所改變,第二集會不會有所變動?
陳果:不會!因為,不會有改變!!(全場鼓掌)

Q:電影中提到關於香港文化、大埔文化,我想問導演、華哥,對香港舊有的文化,有什麼非常懷念、想推薦給大家的?
陳果:我們說「香港沒有文化」不是現在才講的。在七O、八O年代,我們一直都講香港是文化沙漠。我算是在這段時間成長而來的人,怎麼說呢?很嚴肅的文學或電影,都得不到好下場,流行文化才是最容易興旺的產品。由此可以看見,嚴肅文化很難生存,這就是香港沒有文化的原因。當然也很難講啦,每個地方都臥虎藏龍,有些人就是藏在那裡,但整體來說,香港便是如此。

任達華:所以我和陳果要繼續努力,多看書、多看別人的電影,得到不同消息。其實近幾年香港的教育和台灣相比是落後的,包括中文水平、現在連英文水平也落後很多,所以我們要繼續努力,多去學習一下。

Q:想問華哥,你之前演《救火英雄》時,還在演很帥的消防員,現在演大叔,是如何調適心態的?
達華:我是一個演員。為什麼德國隊踢得那麼好?因為裡面沒有大明星,沒有Rooney、沒有Messi、沒有Neymar。我也要說,我不是一個明星,但我是一個演員(全場鼓掌)。當然我也是大明星啦!(眾人笑)但每次拍戲時,我都跟自己說,「任達華你不是明星,你是演員。」我把自己當作一個演員,找很多不同資料,找出角色背後的故事。很感謝以前拍戲合作的導演,教導我很多不同的東西。只要你把自己當作是一個演員,你就會演得好,但如果把自季當作是一位大明星,演戲就永遠只會是同一種樣子。如果在演戲時把自己當作一個演員,那就會很享受演戲的過程,享受和每一位導演拍不同的電影。

陳果:在幫大家簽名前,其實我也很想反問台灣的大家,看了這部電影有什麼感覺?如果你們喜歡,希望大家能介紹給朋友看。如果不喜歡的話,就當做看了另外一場電影吧!(全場大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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