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:2014/07/05(六)19:30
地點:中山堂中正廳
出席:
導演:易智言 監製:李烈、黃江豐
演員:阿左-詹懷雲、小天-魏漢鼎
特別演出:小天爸爸-洪都拉斯、警衛女友-李千娜
總務股長-陳柏廷
少年軍團阿左組 佑佑-蔡承恩、大隻-石康均、小鬼-王裕城
少年軍團小天組 A漫-袁加樂、阿丹-高正倓、阿中-楊奕晨
音樂指導:侯志堅
藝術總監:夏紹虞
攝影指導:陳大璞
美術指導:陳柏任
主持人:台北電影節策展人郭敏容
紀錄:李孟灝 / 攝影:賴虹君

《行動代號:孫中山》是導演易智言繼《藍色大門》後,睽違十二年完成的一部劇情長片,選用大量年輕的素人演員。 

主持人:導演曾提到,這部電影試圖用一個很「白爛」的方式,來講很「嚴肅」的故事,能不能請你說明一下這兩個有些衝突的形容詞?
易智言:想先謝謝大家,你們是很棒的觀眾!聽到有笑聲時,我感到心中有塊大石落下了。白爛、嚴肅這兩個字常常會搭在一起,但我認為,越是要講嚴肅的議題,例如貧富不均,可能越需要用白爛、輕鬆,甚至搞笑、無厘頭的方式來談,才能帶觀眾進入問題,只要能夠進入問題,就或多或少能帶一點東西走。或許沒辦法立刻解決,但問題已經在大家心中留下,以後大家看到身邊的同學,看到在大雨中賣饅頭的老伯,就會想到這部電影,想到世界上不是個人都如此幸福,也會知道社會制度需要做一些調整,謝謝大家。

李烈:電影中有一幕,阿左在捷運上喃喃自語:「我沒有想偷、我沒有想偷」,我每次看到那段都很有感覺。我們身邊可能有很多這樣的孩子,有各式各樣的想法,但我們大人不太會去注意,或只認為他們是小孩子,做不了什麼事。易導在電影中表達了很多我們沒有注意到的訊息,如果可以的話,希望我們都能多注意身邊的孩子,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,或許可以避免許多事情發生。

主持人:能不能請洪都拉斯和我們分享一下電影中兩段打鬥戲?看電影的時我注意到,原本觀眾一直在笑,但到了你的打鬥戲時,笑聲就停下來了。那場戲是你和小天第一次見面嗎?
洪都拉斯:其實在這之我就和小天過面了。易導拍戲對品質要求很認真,我們早就經過很多溝通,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拍電影要interview(笑)!在打鬥的過程中,我只感到生命中許多感嘅,例如歲月催人老啦、體力很不好等等,因為其實我們可以打很多次,但我的體力作不到(笑)。在劇情充滿歡笑的時候,突然有這麼一個感傷的人進來,我認為這場戲很重要。我本身不是太悲觀的人,一開始還覺得「如果能演和李千娜在一起的保全該有多好」(全場笑),但看完這場戲後,我發現我還是最適合演小天的爸爸。此外,我也對導演相當佩服,電影中有許多他對社會的想法、發人深省的地方。希望大家為我們多多宣傳,這是導演十二年的心血,謝謝!

主持人:李千娜的部分雖然很短,但角色轉折很大,能不能和我們分享一下?
李千娜:我的戲份以小朋友的角度來看,會覺得很白癡、很好笑,但若以我自己的年紀來看,就會覺得「天哪,好幼稚喔」。很高興導演沒有把那部分剪掉!在電影中看到很多心酸、感動,及社會現實,例如最後為了銅像打架那一段,他們是為了自己的生活在打,而洪哥那一段,也讓我覺得很想掉淚。我覺得易導真的很厲害,拍出非常現實的那一面,有許多歡笑,也有許多淚水。我自己非常喜歡這部電影,希望大家也可以推薦給好朋友,謝謝!

主持人:這部電影的音樂調性很調皮,但到最後卻讓大家情緒很感傷。是否請音樂總監侯志堅為我們說明一下?
侯志堅:對於音樂,我和易導摸索了很久。好處是我們從《藍色大門》、《危險心靈》合作到現在,以經有默契了,易導常常講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,有時會突然說「這裡來一段像大法師的音樂」,我會想「有到大法師的境界嗎?」幸好我聽得懂他的意思,像烈姐已經在旁邊傻掉了!(笑)我很享受與導演溝通的過程,這部片的確需要花時間摸索,因為這部電影有許多層面,可以單純從小孩的眼光去看、也可以進到更深的角度,必需一直去拿捏怎樣處理。此外,這部片也是近幾年來我做過後勁最強的一部片,我與它相處很久,做完後一個月都還沈浸在情緒當中。我想觀眾應該也會有一樣的感覺,回家後,會不經意地在某個時刻想起這部電影。

主持人:整部電影中,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群魔亂舞、拍打窗戶的部分,能不能請攝影指導陳大璞分享一下?
陳大璞:一開始,易導給的訊息就很特別,他說這部片要「拍得比較笨」。我是沒有很聰明啦,但要弄得很笨,也是很難(笑)。但看到大家的反應,我很開心。
易智言:我所謂「拍笨一點」的意思是,我不希望鏡頭比小朋友聰明,希望鏡頭跟著小朋友走。攝影的技術、器材、設備是為了服務人,而不是要比人更花枝招展。

主持人:請藝術總監夏紹虞和我們分享一下,如何定調這部電影?
夏紹虞:也是笨一點(笑),就是寫實啦。

主持人:請問美術指導陳柏任,如何決定要用美少女戰士那樣子的面具?
陳柏任:我們是以逗趣來做設定,最後選擇了這個配色。

 

訪問完製作團隊,主持人郭敏容將焦點轉回這部電影中最亮眼、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年輕演員們。由於年紀尚輕,他們都相當害羞,易智言開玩笑地說,其實他們私底下話很多,只是不習慣大場面。在易導一一介紹下,阿左詹懷雲、小天魏漢鼎、總務股長陳柏廷、佑佑蔡承恩、大隻石康均、小鬼王裕城、A漫袁加樂、阿丹高正倓、阿中楊奕晨在台前一字排開,與大家問好。而觀眾也把握有限的座談時間,踴躍地提出問題。

Q:電影中最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戴面具的戲。戴面具時演員無法有表情,因此需要用動作來輔助,讓面具的戲呈現出很誇張的卡通感。我想請問,演員是如何把面具的戲演得那麼生動活潑?是聽從導演的特別指導嗎?還是自行發揮?
易智言:其實整個劇本都是排過的。我的習慣是所有的戲都要排,只有某些戲不會排得很完整,例如打架、吻戲、床戲等,因為這些東西需要臨場自然反應。但像是偷東西、運孫先生、比手畫腳,以及卡車如何上去、如何下來等等,這些全部都排過。由於這場戲不好排,我們還到士林中影租了一個片場,真的把卡車開進去,當時孫先生的銅像還沒完成,我們就用了一個鍾馗(還是張飛?)的像來代替,他們就這樣抬著張飛上車了。至於是誰的想法則很難判斷,因為排戲一直都是大家的想法,一個車上有八個人,大家就在現場比手畫腳,一起討論、嘗試。對我而言,排戲有點像消去法,在探索的過程中,知道哪些是好的、哪些不好,找到最後一種最接近的,就是成果。

Q:導演之前接受雜誌專訪時,曾提到復興美工花七萬塊買電腦做作業的學生,以後會變成一個loser。台灣的政治正在進行轉型正義,我想請問,經濟是否也該進行轉型正義?此外,也想請問導演對台灣現實議題的想法,例如十二年國教等。
易智言:看似有許多面向的議題,例如十二年國教、經濟、買房打房、土地漲價等,其實根深蒂固的問題都在於現在台灣的階級無法流動。貧窮的小孩會變成貧窮的父母、養出貧窮的小孩,再讓他們變成貧窮的父母。階級不流通時,表面上看來就是一邊富人、一邊窮人,但其實這樣的社會是死氣沈沈的,大家會自暴自棄,社會不會有新的進步,眾人互不溝通、相互仇視。拍這部電影時,我不希望講得太嚴肅,因為電影的功能頂多是提出問題。

我所提出的這個問題,是我一直以來很關心的。從以前自己還是小孩時,就遇到許多相對貧窮的同學,我們都是好朋友,但畢業後大家各分南北,其實相當不捨,因為他們的條件、競爭力相對較弱。另外,在台灣當導演、編劇十幾二十年來,我經常拍青少年的故事,他們會和我說很多事情,由於他們未滿十八歲,需要父母幫忙簽約,所以我也和許多父母談過。許多小孩表面上看起來和富裕小孩沒兩樣,但透過工作與他們實際接觸後,才看見問題存在。

我很疼愛這些小朋友,所以才想要把這個題目拿出來寫成電影。這題目並不好寫,一寫不好就變成社會學,就變成自以為是、和大家宣揚理念。我拍這部電影不是要讓大家都變成有錢了,因為這種社會不存在,社會中一定會有窮人與富人,但絕對不能不流通,要讓大家都要有機會、希望,當機會與希望被堵死,這才是最嚴重的問題。我希望透過電影,喚起一些「世界應該如此」的感覺。

Q:孫中山的銅像,是否也在和觀眾講話?尤其是電影的最後一幕?
易智言:最後一幕,車子穿過一零一、孫先生從橋下過、小朋友在橋上舉著手,這是一個開放式的結尾。阿左、小天說,我們必需合作,將來才能作大事,這可以簡單解讀成他們要合起來要幹一條大的,但我在寫劇本時的想像是,他們意識到了窮人與窮人互相爭奪資源,是沒有未來的。他們應該合作、社會制度應該改革,這個改革,應該由他們自己開始。所有的權利都是自己爭取來的,從法國大革命開始,權利便是自己打來的、搶來的、要來的。對身為編劇的我而言,最後的結尾是,他們在月黑風高的晚上遇見了孫先生,孫先生對他們而言,原本只是一個可以賣錢的銅像,但不知道為什麼,孫先生也在他們這次行動中,留下爭取權利、革命的種子,讓這些十五歲的小朋友,在天橋上結盟,我自己是這樣解讀。但我希望大家看電影不要有負擔,因為講得越明白的東西,其實越窄。

Q:對於這次的商業放映,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或宣傳方式?
李烈:一般電影有的所有宣傳方式,我們都會做。除了正規宣傳外,也辦了很多活動,提醒年輕朋友注意這部電影。這部電影7/11上映,那天是好萊塢大片紛紛出籠的日子,台灣電影已經沒有人敢在七月上片,我們好大的膽子,敢去搶這個大餅。我們爭取七月,是為了做觀眾區隔,在一些商業大片中,這部清新的電影,應該會有他的觀眾群吧。希望現場的觀眾,如果喜歡這部電影,回去多多幫我們宣傳!你們是我們最重要的宣傳人員!

易智言:如果你們喜歡這部電影,希望大家能儘量用網路,寫幾句話、說說自己的感覺,讓大家知道有這部電影。我們也有包場給兒童少年福利促進聯盟等團體,讓相對弱勢的小朋友有機會看,這些都會在上映一個星期後陸續進行。

在座談的尾聲,全場觀眾一起戴上了行動的面具,與所有出席影人大合照,呼應電影中一起努力、翻轉世界的決心,完美結束了《行動代號:孫中山》的首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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